Annalote

“战神马尔斯给他们的东西,爱神维纳斯同样会赐予我们”


专注骨科

【双梅】回声

【双梅】回声

  

  诗人最近遇到了一个很奇怪的人。他看起来高大英俊,一头红发像是天边的晚霞般绚丽,眉峰鼻梁挺拔仿佛远处高耸的山脉。他外面穿着一个简单的披风,像是个普通的旅人,只是披风下那身用金丝银线绣满暗纹的名贵衣服连同穿着这身衣服的人的通身气质都与这满是鱼腥和海风味道的海港小镇的小酒馆格格不入。

  他真好看啊。诗人拨弄着怀里的竖琴想着。或许我可以为他写首歌。

  写什么呢。诗人偷偷打量着那个旅人,在脑内构思自己的诗歌。看他的衣服,他大概是个贵族,可能从小就备受瞩目,或许还有几个兄弟,他们相比他来说淘气的多,那么应该写他的严肃认真;他长得那么英俊帅气,大概会有很多的少女迷上他,那么应该写他的美貌与礼节;他打过仗吗?诗人瞥了一眼,怕被发现一样又转回眼睛。应该是打过的。诗人在心里记下。看他腰间的宝剑,他一定上过战场,说不定还是个优秀的将领,那么应该赞扬他的勇气和坚毅。

  诗人这么想着,在脑内构思着诗句的格式和韵脚使他太过入神,以至于他全然没在意旅人已经注意到他并向他走来。当诗人注意到的时候他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高大的身形遮住了酒馆门口照进来的光,这时诗人才意识到他是个精灵,可惜诗人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

  “Maka……”“抱歉……”

  两个人的声音同时响起又同步停下,即使光线昏暗诗人也明显看到了旅人皱起的眉毛,在眉心处拧成山川交错的沟壑,旅人抿着嘴,像是在犹豫什么,诗人也犹豫着要不要再主动开口一次。旅人伸出手来,摘掉了诗人罩在头上洗得有些褪色的兜帽,带着一层茧的指尖擦过诗人那头柔顺的黑发与试图藏起来的尖耳朵,露出方才被帽子盖住遮的严严实实的上半张脸。

  “Makalaure。”旅人叫了一个名字,用更加笃定的语气。

  “抱歉,先生?”诗人有些心虚地抬头看着他,问:“您是在找人吗?”

  旅人的表情有些捉摸不定。诗人猜测他可能认错人了,有些不适应地拉起衣服上的兜帽再一次将自己的脸遮住,这么多年来他已经习惯于用帽子遮住自己的样貌和那双尖耳朵了,毕竟一个在海边流浪的精灵怎么说都有些太过显眼。

  “……我是在找人。”旅人似乎叹了口气,但气息轻到微不可查。

  “好吧,那我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有人说在海边看见过他。”

  “还有吗?比如体态特征?”

  “比我矮一点,黑发,是个精灵。”旅人一边说着简略到一抓一大把的体态特征一边看着诗人,“他是我弟弟。”

  “抱歉,我想我并没有见过他。”诗人说,他在海边多年确实没见过另一个精灵,但他却意外感觉有些慌张,像小孩子偷吃糖果后嘴边还带着糖渍时就被抓住的慌张,这股情绪没来由的涌起又被他压住,于是他抬头对旅人提议:“或许我可以帮您找他?”

  旅人还是那样盯着他的脸在看,让诗人有种低下头用兜帽把自己完全包裹住的欲望,诗人有些后悔自己的提议了,他太多年没有跟同族打过交道以至于让他有些怀疑刚才是否在某些地方冒犯了这位高大的精灵。不过也只是那几个呼吸间的事,旅人点了头,算是同意了这个建议。

  太好了。诗人想着,心里涌起一阵不知名的喜悦,他抬起头:“那么,请问您的名字?”

  “……Maedhros。”自称“Maedhros”的精灵顿了一下,反问道:“那么你呢?”

  “我已经忘了自己的名字了。”诗人有些愉快地摆手示意他坐到对面,将手边吃了一半的点心推到旅人面前,自顾自地说:“海边的人经常会直接叫我‘诗人’或者‘带兜帽的’。”

  “因为你总是带着帽子吗?”旅人问。

  “毕竟这里的人从未见过精灵,露出一对尖耳朵对他们来说太显眼了。”诗人解释道,“您的弟弟如果在这里也一定会这么做的。”

  “我不知道他会不会这么做。”旅人有些古怪地笑道,“我只看到你这么做。”

  诗人也看着他笑了。

  

  之后他们结伴离开了这件小酒馆,按诗人原本的计划在这个海边小镇乱逛了一下午,旅人虽说自称是来找人,但被诗人拉着走时完全没有一丝不耐,这让诗人感到有些愧疚。当晚旅人拿出一块成色不错的宝石付下两个人的住宿费后诗人没忍住问他:“请问您打算怎么找您弟弟呢?有什么线索吗?”

  “没有。”旅人喝了口旅店赠送的麦酒,似乎不满他的味道,尝了一口就皱眉放在一边,“我只知道他在海边……或者说别人都说他在海边。”

  “海边这个范围可太大了,海岸线有那么长呢。”

  “慢慢找总能找到。”

  “或许会花很多时间。”

  “我知道,可我总要带他回去。”

  “总要带他回去?”诗人对这句话有些疑惑。

  “是啊,回去。”旅人扯起一边的嘴角,看着桌上灯盏里跳动的火焰,声音低了下去:“他当初不是很愿意来,跟我们的弟弟一样想留在故乡陪伴我们的母亲,是我把他拉过来的,我对他强调我们一定要追随父亲一起走,因为我们永远是父亲的儿子。我们无法再回去后他很伤心,我便骗他说达成目的后我们还可以回家。”

  “他信了吗?”诗人的声音不由得跟着低了下去。

  “大概没有吧,他长大后我就很难骗到他了,后来他还因为这句谎话故意讽刺过我。”旅人的声音依然低沉,连轻笑声都带了些沙哑,“最后我们终究是没能达成目的,但是我回去了……我把他一个人扔在了这里……”说着,他干咳了两声,拿起放在一旁的麦酒大口喝了下去。

  诗人听着,有些不知道怎么接话,想了半晌抬手去碰那盏油灯。“睡吧。”他说,“明天我陪你再去找找他。”

  “嗯。”旅人含糊着应了,在诗人觉得今晚的话题就到此为止打算灭掉灯火的时候又开口问他:“你的手还疼吗?”

  “什么?”诗人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你的手。”旅人用眼神示意他缠着厚厚一层绷带的右手,问他,“还疼吗?”

  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右手,上面覆着一些灰尘和渗出来的血混合成近乎于黑的暗红色,绷带很久没换甚至磨出了粗糙的毛边。诗人已经很久没在意过它了,即使这只手上那难以忍受的灼烧感一直都在,深入骨髓。

  “应该还在疼吧。”旅人不容拒绝地拉起他的右手,一层层细致地撕掉黏在上面的绷带,“我带着一点药,虽然不能治好它们,但至少能让你觉得舒服些。”

  “不用了……”诗人想拒绝,被旅人挑起眉梢不轻不重地瞪了一眼,只好咽下后面的半句“我习惯了”。

  旅人将诗人手上的绷带撕掉,再从随身的包裹里拿出一瓶绿色的药膏将他们倒在诗人右手上那片可怖的伤疤上摸匀,手心上感觉到的清凉感让诗人觉得那炽热的疼痛被压下去不少。这个药很好。诗人原本想向旅人道谢,但是旅人低头拿着他的右手在伤疤的周围细致地涂着药,认真的表情让诗人感到一阵难以言说地堵塞感噎在喉头。诗人移开目光,墙壁上映着他们两个人的影子,离着不远地靠在一起, 随着火焰的跳动明灭恍惚着、模糊着,像是旧日重现的倒影。

  【请问我认识您吗?】诗人突然想这么问,可他却不太想打破现在的宁静,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旅人替诗人在右手上缠好崭新干净的绷带,两人平静地互道晚安,各自睡去了。

        第二天诗人早早地起来并试图帮助旅人寻找他的弟弟,他们转遍小镇后失望却又理所当然地没有找到任何线索。诗人有些气馁,虽然他本来计划想要在这里待一段时间的,但是他还是向旅人提议离开前往下一个城镇。

        “不多待几天吗?”旅人挑起一边眉毛,像是有些惊讶,“我以为你很喜欢这里。”

        “谈不上喜不喜欢吧……”诗人有些含糊地说,“只是这里稍微富裕一点,人们出手也大方。”

        旅人听罢挑起了另一边眉毛,像是在打趣诗人的顽劣,诗人有些心虚地抓了抓脖子,催促道:“我们走吧,说不定能在那里找到你弟弟的线索。”

        出乎意料的,旅人并没有多激动,他看起来像是很意外,随后沉默了下来。突如其来的沉默让诗人有些忐忑地担心自己是否说错了什么话,在他想要开口弥补的时候旅人说话了。

         “你说得对。”旅人说道,他像是叹了口气,“我们走吧。”随后他站了起来向外走去,诗人有些担心自己惹恼了他或是触犯了什么伤口,正要跟过去,旅人却停下脚步,他在诗人面前转身,然后抬手整理了一下诗人的兜帽和头发。

        “这样会好一些。”旅人说着诗人听不懂的话,主动拉起诗人的手腕走了出去。

        下一座小镇里这里有着算不上近的距离,只靠走的话大概需要快三天的路程,傍晚出门不是个好的选择,诗人原以为出口阔绰的旅人至少会买一两匹马来代步,但对方看起来毫无此意。于是到了夜幕降临时他们不得不在野外露宿。

        诗人原以为那看起来像出身贵族的旅人不会适应荒郊野岭的露宿,但事实上对方不仅很习惯于此,甚至还颇为熟练地生火打猎。

        第二天的晚上,在和旅人分食掉一只兔子后诗人摸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情不自禁地感慨道:“做你弟弟真好。”

        旅人猛的震了一下,扭头看着诗人,诗人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连忙补充道:“我的意思是说……你看起来,呃,很会照顾人……一定是个好兄长……”

        旅人看着他,目光在火焰的倒映下变换了几次颜色,才开口道:“我并不算一个好兄长……”

        诗人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尴尬地挠了挠头。

        “……我原本有六个弟弟,可我一个也没照顾好。”旅人低下眼睛看着面前的火堆,拿在手里的挑火用的木棒无力地垂下,“我要找的那个,是我最亲近的兄弟,我和他之间……我爱他。”

        我感受到了。诗人原本想回答,但又把这句咽下去了,目前的气氛让他觉得自己不宜开口。

        旅人闭上眼睛,像是刚才说的话耗费了他极大的精力,他沉默了一会才再一次开口:“你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旅人问道,他声音低沉像是在哀叹。

        诗人不明所以,但还是回答:“我忘记了。”

         “不如好好想想。”

        “有什么用呢?”诗人摊手,“我忘记它大概有什么理由吧。”

         “那么想起来也可以有理由。”

        “我找不到想起他的理由。”不知为何,诗人对这一点有些抗拒,“或许以前的我觉得忘了才更好。”

        “没有什么应该忘掉。”旅人低着头对他说:“总有人会记得你,你的父母,你的兄弟,你的……爱人。”

         “我大概不会有那些。”诗人顽固道,“我没有印象了。”

         “所有人都会有那些,亲人,朋友……爱人。”

        “我大概不会有。”诗人觉得有些生气了,他说道:“我没有印象,我只记得我只有自己一个人了,他们大概在之前就离开了吧,无情地把我一个人丢在了这里。”

        旅人不再说话,一时之间寂静的树林里只有火堆燃烧枯树枝发出的“啪啪”声。

        诗人想自己大概说错了话,他有点想弥补一下,但昨晚那突如其来的印象在此时再一次浮现在他脑海中,于是他脱口而出:“我认识你吗?”

        旅人的肩膀猛的震了一下,之后他发出了一些含糊的声音,让人听不明白是在肯定还是否认。

        得到回答后诗人陷入了迷惑。他想看看旅人的脸,但对方正低着头,火焰般的长发挡着了那张脸,诗人只能看到他紧绷的下颌。

        或许我真的认识他。诗人努力回忆着之前相处的片段,却发现关于旅人面貌的记忆逐渐模糊不清。诗人紧紧攥着手里的竖琴,他只记得最开始他想要为这位旅人写一首歌。

        写什么样的歌呢?要如何歌唱他?他的性格,他的面貌,他的心性与才华?诗人开始迷茫,过往的记忆像是山谷里的回音一般逐渐远去模糊不清,他张了张嘴,想要问些什么,最后却只是说:“我认识你吗?”

         对方没有回答。

        “或许我们当真认识。”诗人无意识地抚摸着怀中的竖琴,直白道:“我现在过得很好,至少我对自己现在很满意,想起过去的事会让我觉得更好吗?”

        对方没有出声,诗人等了许久,但旅人还是没有任何回应,他坐在火堆旁边,像是一尊被火焰烘烤定型的陶像。

        诗人继续等了一会,等到自己都有些困了,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像是嘟囔着说道:“我有些困了……”

         “啊,那你睡吧。”那尊陶像终于动了,“今天我守夜。”

         “多谢你了。”诗人迷糊着,就地躺了下去。

         “不用谢。”

        诗人闭着眼睛躺下,身体突然习惯一样说出了一个名字,并且道了晚安。但他还没想到自己叫的是谁,就已经沉沉睡去了。

        旅人听到这句话,原本捏在手中的树枝掉进了火堆里,他转过身瞪大了眼睛看着睡在一边的诗人,刚才那句话的回音还未曾完全消逝在满是星光的夜晚中。

         “晚安,Maitimo。”

         如果Maedhros没有听错的话,对方确实这么说了。

        Maedhros直直地看着睡在自己身旁的诗人,他很肯定他就是自己要找的精灵,世上有无数的人可能认错Maglor,唯有他不会。他们是相伴成长的兄弟,是托付后背的战友,是抵死纠缠的爱人。在再次看到Maglor的时候Maedhros难掩自己内心的兴奋,即使对方已经不再记得自己。但在接下来几天的相处中,Maedhros明显感觉到比起曾与自己相依为命共同背负着罪恶感相偎取暖的爱人,他再次遇到的Maglor更像是当初维林诺时那无忧无虑的诗人。即使岁月的惆怅无情地吞噬掉了他的天真与浪漫,但刻在骨子里的气质与这些无关。或许在剥去了将领和流亡者的身份后,他依然是那个最初的诗人。

        想起过去的事会对他更好吗?Maedhros迟疑了,他犹豫思考到身旁的火堆即将燃尽,最终也只是鼓起勇气伸手帮Maglor整理了脸颊上散落的发丝,并在其上落下一吻。

        “晚安,愿你好梦,Makalau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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